山道蜿蜒如蛇，盘旋在郁郁葱葱的山岭之间。宋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，抬头望了望天色。日头已经西斜，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。他紧了紧背上的书箱，加快了脚步。
"得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镇子才行。"宋明自言自语道。他今年二十五岁，面容清秀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，是个赴京赶考的举子。家境虽不富裕，但祖上留下几亩薄田，勉强供他读了十几年书。
转过一道山弯，宋明忽然停住了脚步。前方的路边，似乎躺着一个人影。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，那确实是一个人，一动不动地倒在路旁的草丛中。
"这位兄台？"宋明试探着喊道，声音在山谷间回荡，却无人应答。
他小心翼翼地走近，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。待看清那人情形，宋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那是个中年男子，衣着华贵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，已经气绝多时。鲜血浸透了胸前的衣料，在黄土上洇开一片暗红。
宋明强忍恶心，蹲下身查看。死者约莫四十岁上下，面容扭曲，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。他身上的钱袋被割开，里面空空如也，只有一枚铜钱孤零零地躺在袋底。
"劫财害命？"宋明皱眉思索。这条路虽偏僻，但也不至于强盗横行。他环顾四周，发现路边的草丛有被踩踏的痕迹，似乎有人在此搏斗过。
正当他准备起身去报官时，忽然注意到死者的右手紧握成拳，指甲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。宋明轻轻掰开那只已经僵硬的手，发现指甲里嵌着几丝丝绸碎片，颜色是罕见的靛蓝色。
"奇怪..."宋明喃喃自语。死者自己穿的是普通棉布衣裳，这丝绸从何而来？
他又检查了死者的鞋子，发现鞋底沾着一种红褐色的泥土，与案发现场的黄土截然不同。宋明用手指捻了捻那泥土，质地细腻，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陶土。
"这泥土...死者之前一定去过别的地方。"宋明思索着，忽然想起前方十里处有个陶窑村，以烧制红陶闻名。难道死者是从那里来的？
天色渐暗，宋明知道不能在此久留。他对着死者深深一揖："这位兄台，在下宋明，路遇不幸，定当查明真相，为你讨个公道。"
他小心地用树枝和落叶遮盖了尸体，做了记号，然后匆匆赶路。天黑前，他终于看到了远处镇子的灯火。
镇子名叫青林镇，不大不小，一条主街贯穿全镇。宋明找了家客栈住下，向掌柜打听近日可有可疑之人出入。
"客官说笑了，我们这小地方，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。"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，一边拨弄算盘一边说，"不过昨日倒是有个行商打扮的人住店，今早天没亮就走了，神神秘秘的。"
宋明心头一动："那人长什么样？穿什么衣服？"
"四十来岁，中等身材，穿一身靛蓝色丝绸长衫，看着挺有钱的。"掌柜回忆道，"对了，他鞋子上沾了不少红泥，把我家地板都弄脏了，为此我还多收了他五文钱呢。"
靛蓝色丝绸！红泥！宋明心跳加速，这与他在死者身上发现的线索完全吻合。
"那人可说了姓名？去了哪里？"
掌柜摇摇头："做我们这行的，不问客人私事。不过..."他压低声音，"我听见他跟小二打听去陶窑村的路。"
宋明谢过掌柜，回到房间，辗转难眠。那个穿靛蓝色丝绸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。但动机是什么？单纯的劫财，还是另有隐情？
次日一早，宋明决定先去县衙报案。县太爷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，听完宋明的叙述后，不耐烦地挥挥手："山野之地，时有强盗出没，死个把人不稀奇。本官会派人去收尸，你一个赶考的书生，少管闲事为好。"
宋明心中愤懑，却也知道官场积弊，不是他一个书生能改变的。离开县衙，他决定自己去陶窑村一探究竟。
正要出镇时，宋明在路边茶摊歇脚，要了碗粗茶。这时，一个身着靛蓝色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在他对面坐下，也要了碗茶。
宋明心头一震——这不就是掌柜描述的那个人吗？他偷偷打量对方：四十岁上下，面容精明，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，鞋边果然沾着红泥。
那人注意到宋明的目光，笑着拱手："这位公子可是赶考的书生？在下李德福，做些丝绸买卖。"
宋明强自镇定，回礼道："在下宋明，确是要赴京赶考。李老板这是从哪里来？"
"刚从陶窑村回来。"李德福啜了口茶，"那里的红陶远近闻名，我订了一批货。"
宋明注意到李德福说话时眼神闪烁，不时用手指敲击桌面，显得心神不宁。
"李老板一个人行商？路上可还安全？"宋明试探着问。
李德福的手突然停住，眼中闪过一丝警觉："公子何出此言？"
宋明故作轻松："哦，只是听说前些日子这段路上有强盗出没，提醒李老板小心些。"
李德福神色稍缓："多谢关心。我走南闯北多年，自有防备。"他顿了顿，忽然压低声音，"说起来，昨日我确实遇到一件怪事。"
宋明竖起耳朵："愿闻其详。"
"我在陶窑村住了一晚，同屋还有个姓张的商人，说是做药材生意的。"李德福眼神飘忽，"今早我醒来时，他已经不见了，行李也没拿。店家说他半夜就离开了，真是奇怪。"
宋明心跳如鼓——死者很可能就是这个姓张的商人！他强压激动，问道："这位张老板长什么样？穿什么衣服？"
李德福皱眉："公子为何对此人如此感兴趣？"
宋明连忙解释："在下只是好奇，听李老板说起这蹊跷事，难免多问几句。"
李德福似信非信，但还是答道："四十来岁，中等身材，穿褐色棉布衣裳，背个蓝布包袱。"他描述的与宋明见到的死者完全吻合。
"李老板与张老板熟识吗？"宋明继续追问。
"萍水相逢罢了。"李德福突然站起身，"时候不早，在下还有事，先行告辞。"说完丢下几文钱，匆匆离去。
宋明望着李德福远去的背影，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。李德福为何如此慌张？他与张老板之死到底有何关联？那枚在死者钱袋中发现的铜钱又有什么特殊含义？
他决定跟踪李德福，查明真相。科举可以再等，但人命关天，不能坐视不理。
宋明远远跟在李德福身后，见他进了镇上唯一一家钱庄。透过窗户，宋明看到李德福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兑换成现银，其中一张银票上赫然印着"张记药行"的印章。
"果然有鬼！"宋明握紧了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