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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云毓直接把我发配到了外地的分公司。 “老在眼前晃着,谁不觉得腻歪啊!”她跟别人这么解释。 攒了那么久的失望,这下彻底炸了锅。 我突然想对自己好点儿了。 我二话没说,卷铺盖走人。 等我适应了一个人在外头漂的日子,叶云毓反倒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。 她说,原来想人是这么个滋味儿。 从踏进公司大门那刻起,见谁冲我咧嘴笑,“恭喜恭喜”挂嘴边。 一进办公室,我师父,公司设计总监杨老,一把拍我后背,眼神贼亮。 “小泽,以后就靠你自己闯了,师父信你行!” 我一脸懵:“师父您说啥呢?” “公司群通知没瞅见?”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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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总裁将我调到千里之外的分公司,和情人过上了二人世界,可当她想将我调回复职时,助理慌张汇报:先生在那边有新家了!

点击次数:51发布日期:2025-11-23 06:29

叶云毓直接把我发配到了外地的分公司。

“老在眼前晃着,谁不觉得腻歪啊!”她跟别人这么解释。

攒了那么久的失望,这下彻底炸了锅。

我突然想对自己好点儿了。

我二话没说,卷铺盖走人。

等我适应了一个人在外头漂的日子,叶云毓反倒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。

她说,原来想人是这么个滋味儿。

从踏进公司大门那刻起,见谁冲我咧嘴笑,“恭喜恭喜”挂嘴边。

一进办公室,我师父,公司设计总监杨老,一把拍我后背,眼神贼亮。

“小泽,以后就靠你自己闯了,师父信你行!”

我一脸懵:“师父您说啥呢?”

“公司群通知没瞅见?”师父也愣了。

“今儿早发的?我开车呢,手机碰都没碰。”说着我把手机掏出来。

把通知图放大,一个字一个字啃下去,我当场石化,动弹不得。

“小泽,这调令你刚知道?叶总没跟你商量?”

师父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。

我扯了扯嘴角,干笑两声。

“哦,她提过一嘴,我当时忙着呢,没往心里去。”

我下意识地替叶云毓圆场,保住自己那点儿可怜的面子。

其实我压根儿不知道这事。

我只晓得,叶云毓原先定的人是我们部门那个老油条设计师。

不知道她为啥突然换成了我。

我是集团研发部的高级设计师,也是叶云毓的男朋友。

她连个招呼都不打,直接拍板把我调到邻市分公司当总监。

听着是提拔,长远看,确实能镀层金。

但这操作完全不合规矩。

公事私事,叶云毓都得给我个说法。

可我根本联系不上她。

电话从早响到晚,永远是忙音。

她助理只会拿官腔搪塞:“叶总出差了,特意嘱咐行程保密。阮设计师见谅,我听命令的。她电话也打不通,您放心,一联系上我立马转达。”

这熟练的打太极,跟应付那些求着叶云毓的小老板没两样。

我算看透了,叶云毓就是躲我。

她也知道,发了这调令,我肯定得找她。

可能她还没编好借口,或者干脆懒得跟我废话,直接玩消失。

下班后,我像行尸走肉晃回家。

结果兄弟一个电话打过来,说在亲戚新开的会所撞见叶云毓了。

“帮我问问你亲戚,叶云毓在哪个包厢,谢了!”

挂了电话,我立马打车杀过去。

路上,兄弟把包厢名发我了。

站在包厢门口,我深吸一口气,攥紧门把手,轻轻一拧。

刚推开条缝,里面的话声清清楚楚钻进耳朵。

“你真把阮泽调去C城分公司了啊?”

这是叶云毓发小程凝,集团的小股东。

“嗯。”叶云毓懒洋洋应着。

“我说你们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真舍得让他跑那么远?”

叶云毓顿了顿,语气还是那副不在乎:“天天腻在跟前,谁不烦?”

我攥着门把子的手猛地一紧。

“他要是不乐意呢?就不怕他找你闹?”

“分公司缺人手,他不是那种掉链子的,就算找不到我,下周一准保去报道。”叶云毓笑嘻嘻,话里透着股子笃定。

我扯了扯嘴角,发出一声冷笑。

是该为她的“懂我”而感动吗?

C市分公司的头头前段时间被对手用天价挖走了,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。

这几天就算联系不上叶云毓,等不到她任何说法,我也打算下周一直接去分公司上班。

她说得对,我这责任心,实在没法对设计部那团乱麻袖手旁观。

那边可耗不起。

我是想着,实在找不到她,我就先去顶上。

等以后物色到合适的人,再把我换回来。

除了我这个只想赖在叶云毓身边的人,其他设计师估计都不会拒绝这种升机会。

可偏偏,她那句“确实有点烦了”,让我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追她的力气。

这两年,我不是没察觉叶云毓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。

但我只是有点失落,还安慰自己,再滚烫的感情也有凉下来的一天,这很正常。

谁让我们处了那么久呢。

谁也不可能永远在感情里像打了鸡血似的。

可现在,毫无防备地,我突然泄气了。

可能是,攒了太久的失望终于在这一刻爆了。

我突然想放过自己了。

不想再绞尽脑汁给她找理由。

我不能再自欺欺人。

我得看清现实。

叶云毓不爱我了。

她对我们的感情,腻了。

最后,我没推开那包房的门。

还需要什么解释吗?

我可不想自取其辱。

攥着门把的左手慢慢垂下,我转身就走。

接下来几天,我忙得脚不沾地。

忙着交接手里的活儿,办各种手续。

忙着打包行李,买生活用品,寄快递。

C市分公司虽然不大,但处在上升期,正好能大展拳脚。

我想,可能要在那儿待很久。

说不定以后就定居在那儿了。

我得把该想的都想周全,该准备的都准备好。

周日,我一个人开车去了C市。

周一早上,我准时到公司报到。

之后,一头扎进工作里,忙得天昏地暗。

前任总监临时跑路,留下的烂摊子,让我根本没工夫想别的。

等所有理顺,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。

我这才发现,我跟叶云毓一个多月没联系了。

搁以前,这我可不敢想。

可真发生了,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以前,我恨不得一天24小时粘在叶云毓身边,分分秒秒都不分开。

现在,一个多月不联系,我照样过得好好的,一点不自在都没有。

连失眠都没找过我的麻烦。

更邪门的是,这段时间,我甚至很少想起她。

手上的活儿终于理顺了,我也总算能喘口气了。

这天晚上,我请部门的同事们出来吃饭。

有位同事的工作要经常跟总部对接,从他那儿,我听到个消息。

“听说总部行政部空降了个经理,来头不小,叫什么来着,哦对了,杨怀州。他来那天,是叶总亲自带进公司的。”

杨怀州,我愣了半晌。

这名字好久没听说了。

难怪。

我笑了笑。

3

那个一直悬而未决的谜底,此刻终于水落石出。

“叶总亲自带进公司的?这背景可真不一般啊。杨经理多大年纪啊?长得帅不帅?”

部门里的小姑娘们立马七嘴八舌地聊开了。

“年龄估计跟叶总相仿,长得跟超模似的。”

“该不会是叶总的男朋友吧?”

“这我就说不准了。不过我好像听人提过,叶总有个固定交往的对象。”

“真的假的?阮总,您一直在总部待着,见过叶总的男朋友吗?”

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,眼里闪着八卦的光。

我故意装傻:“不太清楚。”

“不过话说回来,我觉得咱们阮总和叶总也挺配的,才子佳人。你们俩那张合照,简直养眼到爆,我现在还存着呢!”这话一出,全场都愣住了。

“什么?阮总和叶总还有合照?”

“不是单独的合照,还有其他人,但就他们俩最打眼。我刷公司公众号时,在一篇报道里无意间看到的。因为这两人太养眼了,我这个颜控就顺手保存了。”

说着,那人掏出手机,翻出照片给大家看。

大伙儿都伸长脖子凑过去瞧。

“叶总的身体好像往阮总那边歪了,真的好有CP感啊!”

“就是啊,我之前还偷偷嗑过他俩的CP呢!”

我扫了一眼照片,立刻想起这是什么时候拍的。

三年前,我刚进集团,正好赶上新品发布会。

当时,是我提出先不公开我们关系的。

办公室恋情,难免会被背后议论。

更何况,叶云毓还是公司总裁。

我可不想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叶云毓为此郁闷了好一阵子,说在公司里连光明正大找我都不行,连一起吃饭都像在搞地下情。

那天发布会,来了不少媒体拍照。

我们研发部的几个设计师站成一排,叶云毓最后一个走过来。

她却没站在中间,而是看似无意地停在我身边。

杨老想把她拉到中心,她拒绝了,说:“今天的发布会您才是最大功臣,理该站C位。”

说话时,她还故意往我这边靠了靠。

我低下头,悄悄往旁边挪了挪。

突然,背后的手被她抓住了。

我愣了一下,转头看她。

这人却装得一本正经,对着镜头露出职业微笑。

没人知道,堂堂叶总一边面对镜头,一边在背后死死攥着旁边人的手。

就这样,照片被拍了下来,后来还登在了公司公众号上。

现在回想起来,我承认,也真切感受到,叶云毓确实爱过。

只是,时光看似温柔,却最是磨人。

它能慢慢冲淡爱意,直至消失。

一连好几天,我刷到叶云毓的朋友圈。

不是和朋友去骑马攀岩,就是在会所里醉生梦死。

看来,没有我在身边,她过得挺潇洒。

那些照片里,总能看到杨怀州的身影。

叶云毓向来不爱晒生活,朋友圈更是常年沉寂。

不知道是不是杨怀州的出现改变了她,勾起了她的表达欲。

不过,这些我都不在乎了。

现在,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新产品的设计图。

朋友圈那些照片,我也就是瞟一眼就翻过去了。

今天下班,我还在办公室里改着一堆设计图。

突然电话就响了。

看着屏幕上的名字,我愣了一下。

是叶云毓,一个多月没联系过我。

电话接通,她那冷冰冰的嗓音传了过来,还带着笑:“宝贝,还在生我气呢?”

我站在办公室的大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的灯火,心里倒是挺平静的。

“都过去一个多月了,你一句话没说就把我调走,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?”

“我不是想给你更好的机会嘛。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,要是跟你商量,你肯定不同意。”

“所以你就先斩后奏了?叶云毓,你不会不知道这根本不符合公司流程吧。换别人,早拍屁股不干了,你不就是仗着我心软又负责。”

“泽泽,我错了。但我是真的为你好,这几年你在公司干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。你有本事有才华,完全可以独当一面。你在总部待了三年,经验也攒够了,就差个能大展拳脚的舞台。分公司的设计部,就是我给你搭的跳板,跳得更高点。”

说得倒挺漂亮。

要不是亲耳听见那句“天天黏在身边,确实有点烦了”,我差点就信了她这套说辞。

说不定还会被她的苦心感动,还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。

“是因为杨怀州吗?他一回来,你就把我调走了。”我直接问。

“什么?跟杨怀州有什么关系?我说的都是……”

她的话被旁边的男声打断了。

“云毓,等下能搭你的车一起走吗?”

就算过了几年,隔着电话,我也听出来了,是杨怀州的声音。

“你们要去吃饭?”我问。

“嗯”

我直接挂了电话。

想了想,我给她发了条微信。

“分手吧。”

回家洗完澡,拿起手机,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。

全是叶云毓打的。

正发呆呢,电话又响了。

“泽泽?你什么意思?”

“我说得很清楚,分手。”

“没经过你同意就调走,是我的错,我跟你道歉。但我是为你好,你可以去问你爸和你哥,去分公司当设计总监,是不是个很好的机会?”

“到底是为我好,还是为你自己好?”我冷笑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说?”

“那天晚上,我在会所包厢外头,听见你说的话了。”我一字一句重复,“天天黏在身边,确实有点烦了。”

“泽泽,你听我说,那天我喝多了,胡说的,这不是我的真心话……”

“酒后吐真言,不是吗?”
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不只是因为这句话。”我语气淡淡,“这两年,你对我的态度,我感觉得出来。叶云毓,承认吧,你确实腻了,烦了,懒得看见我了。我走了,如你所愿,你不该高兴吗?”

那边沉默了好久。

“我不答应分手,你现在就是冲动。我给你时间,我们都冷静一下。泽泽,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。”

无所谓,反正分手又不是离婚,用不着她答应。

连续好多天,叶云毓的朋友圈全都是她喝到不省人事的样子。

我悄咪咪把她给屏蔽了。

眼不见为净,心不烦。

最近忙得脚不沾地,不光要弄新产品的设计,部门还一下子来了仨新人。

之前的老设计师里头,只有俩人有带徒弟的本事,我就一人分了一个,剩下那个新人只能自己带了。

我长叹一声,团队还是人手不够啊,缺那种又有能力又有经验的设计高手。

好在,我带的这小姑娘,脑子灵光又肯下功夫,是个可造之材。

就是吧,做人做事太圆滑世故了点儿。

自从她喊了我一声“师父”,每天早上都会给我端一杯楼下咖啡店的现磨咖啡。

有一次午休,我办公室门开着,她路过瞅见我在啃面包,一脸惊愕。

“师父?您中午就啃这玩意儿?”

“有份报告催得紧,没工夫出去吃,也忘了点外卖。”我指了指电脑屏幕。

分部不像总部那么气派,这儿没内部食堂。

有时候加班赶项目,我就会忘了吃饭,等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想起来。

我就囤了一大箱面包在办公室,赶不上吃饭或者饿得慌的时候,就囫囵吞块面包对付一下。

“师父,您等等我。”顾晓撂下一句话就火急火燎跑了。

十分钟后,她拎着一份包装精致的饭盒回来了。

“就这家不用排队,我怕您饿着,就先打包回来了。也不知道您爱吃不,您先将就点。”

我瞅着饭盒上的LOGO,一时语塞。

“知道为啥这家没排队的吗?因为贵。”

“贵吗?”她的质疑那叫一个真诚。

想到她平时的穿着打扮,还有那辆上班开的跑车,我懂了,妥妥的富二代。

从那天起,顾晓晓每次点午餐都会给我带一份。

我转给她的餐费,她一分不收。

“我知道您不差钱,但也不能这么糟蹋呀?您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是您爸妈辛辛苦苦挣的,对不对?”

她嬉皮笑脸:“我爸说了,他们那会儿,徒弟拜师得磕头,逢年过节还得带着礼物上门请安。您是我师父,我孝敬您应该的。每天点份餐算啥,我爸还说我寒碜呢,还说要挑份礼物让我送您。”

“千万别,不然我就不带你这徒弟了。”我假装生气。

“好吧。”她还挺委屈巴巴的。

每天下班,只要我没走,顾晓晓也不走。

“我手头事儿多,经常加班。你干完自己的活就正常下班,咱们公司,不搞领导不走下属就得耗着那一套。”

“那可不行,我想多学学啊。听说我们三个新人只能留两个,我可不想试用期都过不了。”她振振有词。

跟顾晓晓熟了才知道,原来她家开了本地最大的连锁超市。

而且房地产、餐饮这些行当,她家也插了一脚。

每天中午她给我点的餐,就是她家饭店做的。

不想欠人情,每次加完班,我都会请她在外面吃顿饭。

那天,我的车送去保养了。

晚上吃完饭,顾晓晓非要送我回家。

在楼下跟她道了谢,我转身就往公寓走。

刚走到大门口,我正要刷门禁,旁边黑影里突然冒出个人。

我吓得差点叫出声,定睛一看,是泽泽。

6

叶云毓的脸从暗处探了出来。

“你咋来了?不对,你咋知道我这住址?”我吓得够呛,喘得跟跑完马拉松似的。

“抱歉啊,吓着你了。”她抿了抿嘴,“问了这边的同事才打听到你家,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。”

我想了想:“咱俩早分了,你突然出现,对我来说可不是惊喜。”

她一步跨过来,整个人扑进我怀里。

她仰起头,熟悉的暖香味直往鼻子里钻。

“刚才那男的是谁?”她声音闷闷的。

“啊?哦,部门新来的,我带着干活呢。”我轻轻推开她。

“你是总监,还得亲自带新人?”

“没办法,人手实在不够用。”

“那我再给你调几个有经验的设计师?”

“别闹了,总部现在设计师也缺得很,我师父都跟我提过。”

半天,她没吭声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叶云毓才开口:“好久没抱你了,你还是老样子,一个抱就能让我安心,真好。”

“家里没你的味儿,冷冰冰的,我都不想回了。”

“我天天朋友圈卖惨,喝到送医院,你也不心疼心疼我。”

“你没在身边,干啥都没劲,连最爱的运动都救不了我。”

“咱不闹了行不,我错了,不想跟你分手。”

我头一回听她用这么软弱的语气说话,带着委屈,还有点讨好的意思。

记忆里的叶云毓,永远那么骄傲,浑身都透着一股劲儿。

“叶云毓,我感觉过。”夜里,我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,“以前,你动过跟我分开的念头。”

“你不爱我了。”

她慌了:“不是的,那只是一时糊涂。我原以为……”

说着,她声音低了下去:“我以为我腻了,咱俩处得太久了,久到我快记不清咱俩是在谈恋爱。”

是啊,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,还住隔壁。

刚学会爬的时候,就被扔在同一块垫子上学走路。

从幼儿园到小学、初中、高中、大学,咱俩都在一个学校。

研究生也一块考去了另一所。

这些年,咱俩就没分开过。

我一下子愣住了。

原来,我的人生到现在都和叶云毓紧紧缠在一起。

就算和亲爹亲妈住一起,也有闹别扭的时候,更别说没啥约束的情侣了。

所以,想通了自己之后,我也懂了叶云毓说的腻了。

感情这东西,谁也没法控制。

我不能逼她一辈子爱我,永远不变心。

我自己都做不到,又咋能要求别人呢?

“你也说了,咱俩处得太久,刚分开,你不适应。慢慢就好了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,我心里咋想的,我最清楚。”

“就这样吧,以后别来找我了。”

我拉开大门,大步走出去,把门关上,把她隔在外面。

“泽泽!”她的声音从后面追过来,“我想你了,特别想!”

我脚没停,继续往前走。

叶云毓突然好像多了不少空闲时间。

她隔三差五就开车来这座城市。

美其名曰,检查分公司的工作。

她一来,公司就得开会,各部门头头都得向她汇报情况。

7

有一回,会议开完了,大伙儿都走了,就她还赖在会议室里没动弹。

“阮总监!”她喊住了正要溜号的我,“能帮我弄杯咖啡不?”

她一边说话一边揉着太阳穴,看起来累得够呛,嗓子还有点哑。

“行啊。”我应了一声。

从茶水间端着咖啡出来,刚走到会议室门口,我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
叶云毓瘫在办公椅上,眼睛闭着,呼吸匀得很。

她这是睡着了。

我悄没声儿地推开门,把咖啡搁桌上。

刚想蹑手蹑脚溜走,背后突然传来声音:“谢了啊。”

我回头一看:“你咋这么累?没睡好?”

她笑了笑:“你这是关心我?嗯,昨天为了中东那摊破事儿,熬了个通宵。今天一大早又开了俩钟头的车,跑来开会。”

我想了想,挺认真地说:“其实分公司有总经理盯着,你没必要这么拼。像今天这种投标预备会,你也不必亲自跑一趟,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?”

“为了看你一眼,值。”她声音轻轻的。

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啥。

“那个……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,要不先回酒店歇会儿?”我问。

她摇摇头:“没空了,我得赶回A市,晚上九点的飞机,要去中东出差,估计得十来天。”

“想着这么久都见不着你,我今天才特意跑一趟。看一眼,接下来十几天心里也能踏实点。”

我叹了口气。

犯得着这么折腾吗。

半个月后,叶云毓回来了。

飞机刚落地A市机场,她连家门都没进,直接从机场杀到了C市。

风尘仆仆赶到公司时,正好是中午。

我和顾晓晓正在公司露台上吃午饭。

我俩正聊得欢,被她突然出现给打断了。

“叶总。”顾晓晓立马站起来,看看叶云毓又看看我,“那个,我先撤,你们俩聊。”

这丫头跑得太快,连吃了两口的饭都忘了带走。

叶云毓在我对面坐下,半天没吭声。

“你吃饭没?”我打破沉默。

虽然分开了,但她还是我老板,表面功夫得做足。

她盯着桌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饭盒,还有一样的菜,眼神有点复杂。

“你们俩一起订的午饭?”
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开口,语气有点闷。

我笑了笑:“有一次,顾晓晓看我啃面包,非要帮我订午餐。她们自家饭店做的,味道还行。”

“我推辞过,但她非订两份,扔了又可惜。她不收我钱,我就每次加班后请她吃宵夜,还人情。”

“你还请她吃饭?”叶云毓语气不太高兴。

“她请我了,我再请她,这不是很正常吗?”

“一来二去,你们不就常见面了?”

“你想哪儿去了?”我瞪了她一眼,“她是我徒弟,比我小五岁,在我眼里就是个毛丫头。”

“可她看你的眼神,一点都不像毛丫头。”叶云毓咬牙道,“女人最懂女人。”

你想太多了。

“算了不提她了,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说着她把袋子递给我,“是一块宝石表,据说是中东以前那个消失的小国的国宝,挺有历史的。”

8

“叶云毓,咱俩现在早不是男女朋友了。”我站起身,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我可不能要。”

压根没看她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
我把桌上的饭盒收拾好,抬脚就走人了。

第二天,公司贴出个通知。

总裁心疼分部兄弟们辛苦,犒劳大家伙的业绩,决定给员工涨待遇,给分部加个食堂。

食堂菜花样多,价格还比外面便宜一大截。

同事们一个个乐开了花。

一上午,大伙儿都在唠这事,夸叶总是最英明最贴心的头儿。

我想起那天顾晓晓送的饭盒,还有叶云毓那张臭脸。

立马又摇头。

想啥呢。

在分部弄个食堂,预算可不是小数目。

叶云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,不可能为了我,平白无故让公司多掏这么大一笔钱。

她才不是那种恋爱脑。

正琢磨着,叶云毓的电话就来了。

“C市分公司去年业绩噌噌涨,总部正商量给大家涨福利呢,我提了建食堂,全票通过了。”

我还没开口,她就自己解释上了。

“这么一来,那丫头就没理由帮你订饭了。你也不用为了还人情请她吃饭了,大家都省心。”

她语气里透着得意。

以前咋没发现,这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?

周六上午,我正家里补觉呢。

叶云毓的电话把我吵醒了。

“今天在家不?”

“在啊,咋了?”

“没事,就问问。”她挂了电话。

我准备接着睡,可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
干脆起床去超市溜达一圈,买了点菜,回来自己弄午饭。

刚做好饭,哥们儿打来电话。

“猜猜我在哪?”他神神秘秘的。

“哪啊?”我随口问。

“你开门。”

我纳闷地走到门口,一打开,一大捧向日葵堵在门口。

“Surprise!”哥们儿咧着醉醺醺的脸从花后面冒出来。

“你怎么来啦?”我惊喜地说。

他举起另一只手拎着的蛋糕晃了晃。

“生日快乐!”

我这才想起来,今天我生日。

“快进来,我刚做好饭,一起吃吧。”我把他拉进来。

“你会做饭啊?我一直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呢。”他满脸好奇,“那我要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
吃饭时,爸妈也打来视频。

他们说今天周末,想着我上午肯定在补觉,就没打扰我。

爸妈和哥哥给我送了生日祝福。

爸妈的礼物挺实在,直接打钱。

我哥更夸张,他说在C市给我买了套公寓当生日礼物,就在公司旁边的小区。

兄弟说他羡慕嫉妒恨,心理不平衡,要我出去陪他玩一天,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。

我笑着答应了。

来C市后,一直忙着工作,也没空出去转转。

正好趁这个机会,熟悉熟悉这座城市。

我开车带着兄弟直奔本地最火的景点。

兴奋地逛了半天,等我掏手机想拍照时,却发现口袋空空的。

我的手机不见了。

我记得,刚到景点大门时,我还拿出手机看过时间的。

所以,手机不可能落在车上。

“不是丢了,就是让人给顺走了。”兄弟下了结论,“反正想找回来,难如登天。”

我耸耸肩,只能自认倒霉。

“晚上回城先去买个新手机,还好家里中午刚视频过,下午应该不会再打来了。”我说。

逛了一下午的景点,正准备吃饭时,兄弟接到电话,说家里有急事得先走。

我把他送到高铁站,转头就进了手机店。

这时候才买手机,明天只能去营业厅办卡了。

开车回家的路上,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
我租的小区没停车场,绕了半天才找到个空位。

停好车,我抓起伞就往家跑。

到了门口,看见叶云毓靠在墙上,浑身湿透。

她看见我,几步冲过来,又想扑进怀里。

低头看看自己滴水的衣服,她又停住了。

“泽泽你去哪了?电话打不通我都要急疯了!”

“你不是说今天在家吗?”

看着她这副狼狈样,我叹口气开门:“先进去洗个澡吧。”

我递给她一套我的宽松T恤。

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,我坐在沙发上捣鼓新手机。

门开了,叶云毓穿着我的衣服走出来。

明明我穿着正合适,套在她身上却像麻袋,看着挺逗。

她用毛巾擦着头发,在我身边坐下。

“咋回事?手机咋关机了?”

“下午手机丢了,刚买的还没装卡。”我晃了晃新手机。

叶云毓松了口气。

“答应我,以后别让我找不到你。”

“打不通你电话你知道我多慌吗?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。”

“这你不知道?”我冷笑一声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总部发调令那天我就联系不上你,电话永远占线。整整五天,你躲着我,不接电话不回消息。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绝望吗?”

叶云毓擦头发的手停了,一脸错愕。

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,心虚地避开我的目光。

半晌,她愧疚地说:“对不起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我保证,你打电话我立刻接。”

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:“你已经很久没主动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“你保证什么,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我提醒她。

她垂下眼睛:“泽泽,我在外面等你五个小时,想给你个生日惊喜。”

又在装可怜,转移话题。

我无奈:“下雨了不会找个地方躲吗?车里也行啊!”

“我不想待车里,也不想走,怕回来时错过你。”

“就淋了会儿雨,看见有人开门,就跟她一起进来了。”

“不过,你喜欢的向日葵蔫了,蛋糕也吃不了了。”

“还好,你的礼物没坏。”

说着,她掏出一串钥匙。

10

“我在幸福小区整了套房,你搬去住吧。那地方环境不咋地,安全性也差得很。”

“把你的证件备齐,下周咱俩去办过户手续。”

幸福小区?

这可真是赶巧了!

我头摇得像拨浪鼓:“不用了,我哥在那小区给我弄了套公寓。”

她一拍大腿:“又慢了一步!”

这天晚上雨就没停过,叶云毓走不成了。

我把床让给她,自己窝沙发上了。

第二天一睁眼,她已经在厨房忙活早餐了。

“醒啦?去刷牙洗脸,我这就盛好。”她边说边端面。

头回见她做早餐,没想到手艺真不赖。

葱油面飘着香,我干掉了一大碗。

她一脸得意:“咋样?爱吃的话,改天再给你露一手。”

吃完她主动收拾碗筷。

刚洗完碗,手机就响了。

“怀州?嗯,我昨儿没回去,还在C市。张总?今天?你帮我跟他说声,回去了我请他吃饭。嗓子?哦,没事,可能是感冒了。”

“今天没雨,你可以走了。”我瞅着她回消息。

她收起手机,声音带着委屈:“赶我走?”

“我怕杨怀州多想。”

“多想啥?”她突然停住,“你不会觉得我跟杨怀州有啥吧?”

“他不是你的白月光吗?你才把我调走的吧?我在这过夜,不怕跟他没法交代?”

叶云毓一脸懵地看着我:“啥白月光?你在说啥啊?我咋听不懂?调走你是我脑子进水了,我的错,当时真不知道他要回来啊。”

“别装了,大学你就喜欢他。”

“不是,你咋会这么想?”她放下手机,准备跟我长谈,“说说,我干啥让你有这想法?”

我仔细想了想,好像她确实没明说过喜欢杨怀州。

可那时候她是我女朋友,要是真说喜欢别人,不就成了渣女?

嘴上不说,行动上可没少暗示。

我理理思路,一本正经地数:“有次见你在学校后门排队买蝴蝶酥,还以为给我买的,美滋滋的。可当天没收到,却在杨怀州的朋友圈看到了。”

“他说,是喜欢他的人买的。”

到现在,我还记得那条朋友圈:想吃蝴蝶酥了,她居然愿意排两小时,有人喜欢就是这么任性。

那时候大学后门的蝴蝶酥限供,味道确实好,每次都排长队难买。

杨怀州和叶云毓都是学生会的,平时接触多。

我当时就质问她为啥给别人买蝴蝶酥。

她死不承认,说我看花眼了,根本没排过队。

叶云毓皱着眉头猛地一拍脑袋:“我想起来了!”

她“噌”地坐直:“那时候跟程凝打羽毛球输了,得答应她一个要求。她就让我去排队买蝴蝶酥,她喜欢杨怀州,就送给他了。”

“你帮程凝?那我问你的时候,你为啥死不认自己去买过?”

“那不就是因为输了球,我觉得太丢人嘛!”她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,“你也知道,我特要面子。你是我男朋友,我咋能让你晓得我不如别人?不过,就输过那一次,往后我可都是赢家。”

所以,这次误会是她那要命的胜负心闹的?

“等等,程凝喜欢杨怀州?我咋不知道?”

程凝是叶云毓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后来又跟咱们一个大学,关系铁得很。

“她哪是喜欢,简直是舔狗本狗,人家说一她绝不说二。”叶云毓翻了个白眼,“程凝刚追杨怀州那会儿,就送了他一块金表。杨怀州收下了表,却跟她说,现在不想谈恋爱,只想好好念书。还说他人低调,不想因为被人追成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。”

“程凝那傻蛋就把这话当圣旨供着,死心塌地地执行。还求我们几个,别把这事说出去。追个人还搞得跟地下党似的,今天送这个,明天送那个,人家照单全收,就是不肯松口。”

“杨怀州说在读书期间不谈恋爱,她就觉得毕业了就有戏。结果,人家连毕业证都没拿就出国了。”

“后来我才知道,杨怀州在国外那阵子,程凝还给他转过不少钱。”

“沸羊羊见了她都得喊声姐。”我一下反应过来,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“我懂了,程凝喜欢杨怀州,而杨怀州喜欢的是你!”

叶云毓吓得声音都变了调:“怎么可能?”

“当年,我误会你喜欢他,还不止这一出。有阵子,你换了手机壁纸,我无意中瞄到杨怀州的手机,发现你们俩用的一对壁纸。”

“你说的那个傻缺二次元壁纸?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?是程凝搞的恶作剧,当时她把我们整个宿舍的手机壁纸全偷换了,全是那种特别沙雕的风格。我平时懒得换壁纸,就那么放着没管。”

“后来,你说让我换壁纸,我不是按你说的换了吗?”

我点头:“所以,又是程凝那丫头。那有没有可能,是杨怀州让她这么干的?等你换了壁纸,杨怀州再跟你换对上情侣款,还故意在我面前亮手机,让我误会。”

叶云毓愣住了。

我继续分析:“而且,当初他发了蝴蝶酥的朋友圈,我跑去对质。你不承认买了蝴蝶酥,还说没看到杨怀州发那条朋友圈。”

“我又打开微信,发现那条朋友圈不见了,还以为他删了呢。”

“所以,你是真没看见?还是看见了,因为心虚,所以不认?”

“真没看见。”她斩钉截铁地说。

“我记得,你虽然不爱发朋友圈,但爱刷。你没看见,只能说明,杨怀州给那条朋友圈分组了,只有我能看到。”

“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啊。”叶云毓慢半拍地点头。

“那这次杨怀州来集团上班,又是怎么回事?还是跟程凝有关?”

“千真万确是程凝牵的线,我拿人格担保!你晓得的,程凝在我们集团也算有股份,而且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。她开口让我给杨怀州安排个位子,这点人情我必须给。”

说着她眼睛突然瞪圆,一拍大腿:“哎哟!最近杨怀州老跟我碰面!都是程凝约我,他跟着凑热闹。可他老找我搭话,好几回我都烦得想翻白眼!还死盯着我看!”

“我懂了,他肯定知道你调走了。说不定程凝还告诉他咱俩掰了的事,他想趁火打劫!”

“泽泽,你得信我,我对他压根没那意思!我俩连单独待一块儿的时间都没有!”

我语气平平:“信不信也没啥,反正咱俩不都分了吗?”

“怎么又扯这茬”

“赶紧走吧!你再磨蹭我就去住酒店了。”

周一一早,刚踏进公司,叶云毓的微信就弹过来了。

“我把杨怀州开了,绝对不给他靠近我的机会。连程凝我也骂了,自己犯蠢还拖累我。”

“泽泽,我心里除了你没装过别人。”

我放下手机,继续干活儿。

不理她,完全挡不住她的热情劲儿。

她天天给我发消息,时不时甩个冷笑话,连看到朵怪模怪样的云都要拍给我。

到了晚上,她像写日报似的,把一天吃了啥、干了啥、逛了啥,列得明明白白。

最后总加一句:今晚十点前到家,早睡早起又达标啦!

看着这些信息,我只剩叹气。

以前我费尽心思哄叶云毓,就盼着她能早睡早起。

她老熬夜喝酒,肝胃还因此住过院。

医生叮嘱她得好好调养身子。

可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。

软说硬劝,她油盐不进。

后来我火了,直接下令,必须每晚十点前滚回家。

直到现在,我还记得她当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
好像在嘲笑我自作多情。

“你算我哪根葱?凭什么管我?”

虽没明说,但我听出这意思了。

那时我还爱着她。

看到那眼神,第一反应是心口发紧。

然后下意识怕她不高兴,再也没敢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她说话。

她该玩玩该嗨嗨,天天泡夜店到半夜。

她自由得很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连行踪都懒得跟我报备。

这两年,她越来越不把我的话当回事,也懒得管我开不开心。

我只谈过这一场恋爱,不知道别人家情侣怎么处。

刚发现她对我冷下来时,我慌得不行。

我怕她不爱我了。

可日复一日被晾着、被冷暴力,不知不觉,我对她的爱就耗干了。

直到,彻底没了。

我不爱她了。

我提了分手。

现在她倒想起我的话了。

开始天天按我的要求早睡早起。

伤透了的心,是缝不回去的。

这种迟来的懂事,再也暖不到我了。

周五晚上,我又在公司加班。

13

盘算着把手头这点活儿赶紧搞定,好趁着周末这两天能回A市一趟,去瞧瞧我那二老。

手头的忙活总算收尾,瞅了眼时间,好家伙,都快九点了。

我利索地关掉电脑,顺手也把灯给灭了。

溜达到外间,嘿,顾晓晓那儿也刚拾掇利索。

她站起身,冲我扬了扬下巴:“师父,一块儿走呗?”

也不知是不是连着加班熬的,脑子跟灌了铅似的,沉甸甸的。

刚出公司大楼,下台阶那会儿,好死不死踩了块西瓜皮,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,跟踩了风火轮似的。

幸亏顾晓晓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我,不然我指定得从楼梯上滚个狗吃屎。

可脚腕子还是没能逃过一劫,钻心的疼立马就上来了。

顾晓晓二话不说,直接送我去了医院。

大夫瞅了瞅,说是轻微骨折,得打上石膏。

回老家的计划这下彻底黄了。

不想让二老跟着担心,我没敢说实话,随便找了个由头,搪塞说这周临时有事,回不去了。

腿上打了石膏,还得拄着拐杖,行动起来那叫一个费劲。

顾晓晓却非得跑来照顾我。

在她软磨硬泡外加死缠烂打之下,我总算勉强点了头,答应让她给我送一日三餐。

可这丫头,每次送完饭就跟长在我家地板上了似的,磨磨蹭蹭,老半天才挪步走人。

周日那天中午,她送完午饭,又想玩她那套老把戏。

“哎呀师父,瞅你客厅这地,脏得哟,我给你拖干净再走!那扫地机器人也太笨了,哪有我人工拖得干净!”

说着,她抄起拖把,对着那么一小块地方,反反复复拖了快半个钟头。

我催了她好几趟,她才老大不乐意地放下拖把,一步三回头地挪向门口。

“顾晓晓!”我叫住她,“我刚跟上一段感情掰了,眼下可没心思谈情说爱,而且你比我小五岁呢。”

咱都是成年人了,顾晓晓那点小心思,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。

我也不跟她绕弯子,直接挑明:“别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,纯属浪费你时间。”

顾晓晓沉默了几秒,然后开口:“你前女友是叶总吧?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我就没见过哪个总裁爱往咱们分部跑得这么勤,再说了,她看你的眼神也太直白了。我猜,设计部那帮同事肯定也看出来了。”

“我不会跟她复合。”没等她脸上露出喜色,我又补了一句,“但我也不会接受你,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搞事业。”

顾晓晓委屈地撇了撇嘴:“你拒绝你的,我追我的,你少管我!”

说完,她气鼓鼓地转身要走。

刚迈出两步,门铃“叮咚”一声响了。

顾晓晓跑去开门,叶云毓正站在门口。

叶云毓的脸拉得老长,语气冲得很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顾晓晓一脸得意:“我来照顾我师父啊。”

“照顾泽泽?”

“师父脚踝骨折了。不会吧不会吧,师父受伤的事还没告诉你?”

叶云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
她侧着身子挤进屋,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。

“泽泽?你怎么伤成这样?怎么受的伤?医生怎么说的?要不要住院啊?”

我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:“小顾,你先回去吧。”

顾晓晓看到我的眼神,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外走。

关门的时候,她还扔下一句:“师父,晚上我再给你送饭啊!”

门一关上,叶云毓突然在我旁边蹲了下来,盯着我的脚踝看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她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哀伤。

“泽泽,我心里难受。”

“你受伤了,却不告诉我。以前不管有什么事,你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我。”

“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?”

说着说着,她的声音就哽咽了。

“都怪我,这是我自找的。这两年,我太浑了,彻底寒了你的心。”

“现在,我总想起自己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。对你爱答不理,接你电话看心情,你发的微信我当没看见过一样。”

14

“直到刚才,你用同样的方式对我,我才明白,你当时是有多难受多心碎。”

“我真该死,怎么忍心那样对你呢?”

“明明,我曾经发誓,要拼尽全力,让你一辈子都开心。”

我叹了口气:“都翻篇了,以前的事别提了。”

叶云毓一脸痛苦,把脸埋进了沙发里。

“全是我搞砸了一切。”

“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。”

“泽泽,是我不知道珍惜。从小到大,我太顺遂了。我们在一起太久了,你又对我太好了,让我一时得意忘形,忘了你有多重要。”

“我以为,是我厌倦了,想离开你,透口气。我们从没分开过,我一时想不通,还以为失去了自由。”

“直到你走了,我才惊觉,自己有多离不开你。”

“没有你,日子变得又闷又长。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劲,整天浑浑噩噩的。”

“就连签了中东那几亿的大单,这种能让我兴奋的事,没有你在旁边分享,也变得一点意思都没有。”

“白天想你,根本集中不了精神。晚上想你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”

“无数个夜里,悔恨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。当初自作主张把你调走,是我最后悔的事。”

“身边没你了,我每天都想疯了似的想见你。”

“这次你受伤了,送你去医院、守在你身边的却是别的女人。你知道我多嫉妒她吗?”

“现在,我连A城都不想回了。我怕一走,那个顾晓晓会趁虚而入。”

“她在你脆弱的时候照顾你,万一,你喜欢上她怎么办?”

“你这么优秀,除了顾晓晓,肯定还有别的追求者。我当时怎么就放心,把你一个人调到外地去了呢?”

“如果你在我身边,其他女人都不是威胁,我会把她们都赶走。可现在我们天各一方,我每分每秒都在怕,怕有别的女人对你献殷勤。”

“真是活该啊!”

“泽泽!”叶云毓突然抬头,带着哭腔哀求,“我们复合行不行?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不想再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了。”

我想了想,认真地说:“感情这东西真的很玄乎,根本由不得人。”

“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爱你,不管你怎么对我,我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
“但你也知道的,叶云毓,我现在不爱你了。”

“你懂那种感觉吗?”

“就是,你再也不能让我的心起波澜了。我不会再无缘无故想你,你受伤了我不会心疼,你累了我也不会难过。”

“你对我来说,跟普通朋友没什么两样。”

“所以,我不能强迫自己,和一个不爱的普通朋友在一起。”

叶云毓眼泪汪汪地说:“别说了,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刀刀割着。”

“你不爱我了,谁会想到会有这一天?以前,我敢那样肆无忌惮伤害你,不就是因为仗着你爱我吗?笃定你离不开我,永远不会放手。”

“现在,报应来了。”

“泽泽,你不爱我了,不和我复合是对的。我只求你,别这么快爱上别人行吗?我会拼尽全力,让你再一次爱上我。”

我扯了扯嘴角,笑得有点僵:“感觉吧,我好像已经不会喜欢谁了。现在不想跟哪个姑娘搞对象,一门心思只想把工作干明白。”

“那就行。”叶云毓松了口气,脸上有点小得意,“那我还有机会。”

过了一年,我把工作给辞了。

“为啥呀?”叶云毓凑过来问。

“当初不就是你说的嘛,C市的分公司是你给我铺的路。既然是跳板,我当然得蹦跶得更高点。自己开设计工作室,这念头我早就有了。老给你打工没劲,自己当老板不爽吗?而且家里人都挺支持我单干的,我哥还砸了一笔钱给我启动。”

“我不是怪你出来单干,泽泽,你干啥我都挺你。就是有点难受,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以后想干啥。”

“说那干啥,没必要。”我话挺冲。

叶云毓好像习惯了,没跟我急。

“你哥给你钱了,我也给你凑点吧。创业这事儿开头最难,烧钱烧得凶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直接摆手。

“那个……”她犹豫了一下,“你刚走,顾晓晓也辞职了。她是跟着你一起干?”

“不是。”我摇摇头。

她确实想过,但我没答应。

我说:“人家也是正经富家女,家里不缺钱。出来上班,就是趁着年轻,想为自个儿梦想折腾几年。家里肯定不会让她一直在外面晃悠,早晚得回去接班。”

叶云毓听了,明显松了口气:“不来你这就好。”

工作室开张那天,朋友们送来一堆花篮。

其中两个特别扎眼。

一个全是向日葵,一个挤满了小雏菊。

小助理跑过来:“阮总,这两个花篮看着就老贵了,要不要单独收好?”

“不用,记一下账,跟别的放一块儿就行。”

有几位朋友亲自来捧场,以后都是潜在客户。

我笑着迎上去。

阳光正好照在脸上,心里也跟着亮堂堂的。

再见到叶云毓,是在一家咖啡馆。

工作室刚起步,拉客户最要紧,我可不想放过任何机会。

这次见面是我软磨硬泡才约到的。

没想到一推门就看见靠窗坐着俩人,一男一女挺养眼,女的正给男的手嘴上的水珠,那亲昵劲儿。

男的笑眯眯看着她,眼神里全是柔情和喜欢。

跟街上所有热恋中的情侣没两样。

我的眼睛都没多停一秒,就跟看见俩陌生人似的。

跟叶云毓分开越久,她这个人在我心里晃荡的动静就越小。

时间这玩意儿,悄默声地在我们中间划了道沟,越裂越深,最后彻底掰了。

可叶云毓好像不这么想。

咖啡杯翻倒的声音加上杨怀州“哎哟”一声,同时响起来。

下一秒,我眼前就站了个人影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叶云毓站在我面前,有点手足无措。

衬衫下摆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咖啡渍。

我抽出张纸巾递过去,让她擦擦。

“见客户。”

“见啥客户?”

“要不你还是回公司吧,位置给你留着呢。你那个工作室,能挣几个钱?”

又是这副腔调,鼻孔看人的样子。

16

旁人再怎么拼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废纸一张。

我直接怼回去:“凭啥指手画脚啊,前女友。”

她那副教训人的架势立马哑火了,叶云毓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:“我真不是要管你。”

是啊,不过是看不上我的小志向罢了。

我冷笑一声,懒得跟她掰扯。

大概是我这脸色戳中了她,叶云毓捏着那张纸片,突然急急忙忙地解释起来。

“我跟杨怀州真没你想的那么回事。”

“她刚才嘴边沾了点东西,我就顺手帮她抹了一下。”

“泽泽,你别多心啊。”

说着说着,她居然露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表情。

我都有点懵了。

叶云毓从小就是娇生惯养,要啥有啥,连谈恋爱都是我先追的她。

为了跟她在一块,我推掉了国外的高薪工作跑来她的公司,她的事业我二话不说地支持;

她说不喜欢我在外面耍帅,我就天天穿着黑白灰的运动装上班,那些好西装在衣柜里积灰积了八百年;

她不能吃辣,我也跟着把辣给戒了

我啥都听她的。

一直都是。

就没见过她这么低声下气过。

可那又咋地。

我已经不会再惯着她了。

“叶总还是赶紧回座位吧,你那位男朋友都看这边半天了。”

“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!”叶云毓有点急了。

声音不由得就大了起来。

不远处的杨怀州“噌”地一下就站起来了,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。

我嘴角一扬。

果不其然。

杨怀州上去就想拉叶云毓的胳膊,语气那叫一个关切:“云毓姐,怎么了这是?”

他又转过头,做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。

“泽泽哥,好久不见。听说你们分了,我不介意追求云毓姐吧。”

他冲我微微一笑,那叫一个风度翩翩。

叶云毓就吃这一套。

我也回以一笑:“当然不介意。”

叶云毓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沉了下去,她一把推开杨怀州,还想跟我解释。

“不是那样的,我没答应他做我男朋友”

“我的客户来了。”

我一直盯着门口,根本没听清她说啥,这事儿对我来说无所谓。

我赶紧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。

“刘总,可算把您盼来了。”

话音刚落,我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。

那个我磨了一个月才约到的客户身边,站着一个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的人。

我那个以前追过我的徒弟。

顾晓晓。

她朝我伸出手:“阮大设计师,久仰大名,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。”

这话一出口,刘总看我的眼神立马从倨傲变成了恭敬。

顾晓晓侧过身,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,在没人看见的地方,露出了一个甜甜的酒窝。

“喜欢向日葵,还是小雏菊?”

合作谈得特别顺利,听完我的方案,刘总一个劲儿地夸。

他走了之后,顾晓晓很自然地拉我坐下喝杯咖啡。

当她说出那句话时,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,叶云毓正心不在焉地往这边看。

我笑了笑,没接话茬。

向日葵嘛,像极了我和叶云毓年轻时那股子疯劲儿。

小雏菊呢,又温柔得像眼前这人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。

现在的我,早就不再奢望谁的感情了。

我只想把自己的事业搞起来。

“好久不见,还以为你出国了。”我随口说道。

顾晓晓眼里那点光慢慢暗了下去,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奈。

“我爸给我两条路,要么出国深造,要么回家接公司。”

“我选了后者。”

“你知道为啥吗?”

17

我正要开口,话还没蹦出来呢,就被她劈头盖脸的告白给淹没了。

“我想离你近一点,不行吗?”

我又一次摇头:“我说过的,这事儿没得商量。”

“我知道,就让我把话说完。”

顾晓晓像是豁出去了,瞅我的眼神里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。

她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。

感觉更冲了点。

可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性子,于是板起了脸,心里琢磨着她该不会念什么感人肺腑的台词吧。

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甩手走人了。

一走了之。

彻底结束这段从一开始就不该有的牵扯。

结果顾晓晓却说:“这些日子没来找你,我就是想明白了。”

“上段感情伤你太深,你现在不想接受我,我懂。”

“但你别赶我走行吗?”

“只要是你”

“我当你一辈子的备胎都行。”

那句到嘴边的拒绝,终究没说出来。

她说话的可怜劲儿,活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小奶猫,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。

我心一下子就软了。

没得到明确答复,顾晓晓立马活蹦乱跳,围着我转得像个陀螺。

某个周末,我被外面吵闹的人声给弄醒了。

我哥买的这房子,一层就两户,邻居是早就移民的老两口,所以整层楼都归我独享。

我一个人在床上憋屈了一会儿,听见门铃响了老半天,才懒洋洋地去开门。

门口站着顾晓晓。

她身后,搬工人们正进进出出,往隔壁屋里搬大家具。

我彻底懵了。

“早啊,新邻居。”

顾晓晓冲我扬起笑,晃了晃手里的早餐。

“合格备胎的第一课,给心上人送早餐。”

直到被她拽到餐桌前,热乎乎的豆浆顺着嗓子眼滑下去,我这脑子才算转过来了。

“你买的?”

顾晓晓有点不好意思:“嗯!”

“我是说房子。”

“对啊。原来那户不想卖,说想留个念想,但我多给了点钱,他们就卖了。”

“多给了多少?”

“三百万。”

“你知道这房子实际值多少吗?”

“不到两百万。”

我无力地朝她竖起大拇指:“真是个败家的主儿。”

顾晓晓倒是一点不在乎:“跟你比,别说三百万,为你去死都行。”

我把叶云毓公司的骨干都挖过来了。

自从我走后,杨老在那公司干得别扭,带着几个我以前的弟兄来投奔我了。

“自从杨经理空降咱们公司,叶总整天魂不守舍的,设计部都快被他当摆设了。”

“杨怀州啥也不懂,就知道瞎指挥,害我们天天白加班。”

“叶总不管,就宠着他呗。”

杨老这么抱怨着。

我听着,一声没吭。

为此,叶云毓还打电话来跟我理论。

“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,泽泽,你心里还是有我的,对不对?”

“我们和好吧,我再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帮你打理工作室。”

“我跟杨怀州真的没什么,他刚回来没工作,程凝又是多年的好姐妹,求我我才留他在公司的”

我打断了他自说自话的话。

18

“叶总,咱们现在是对手,撬走你几个得力干将,天经地义。”

“至于别的,你想多了。”

电话刚挂,顾晓晓就坐我对面,笑得直拍桌子。

她调侃:“头回见你对人这么狠。”

“解气!”

我心里犯嘀咕:“我以前啥样?”

顾晓歪头琢磨。

“啧,对她言听计从。工作上你当接盘侠,那些离谱到没人接的活儿,你愣是把自己熬干也得给她兜底。”

“明明是她拍脑袋的决定,你也从不吱声。”

“中午还给她送饭到工位,她路过时你总偷看。”

越听越不对劲,这描述怎么有点耳熟。

半晌我反应过来:“这不就是舔狗行为?”

“噗!”

我俩对视一眼,笑得肚子疼。

说真的,有顾晓当朋友挺爽。

有她在,我啥愁事儿都抛脑后。

就盼着时间久了,她对那点心思能慢慢淡下来。

工作室接了个大单忙得脚不沾地,

但最头疼的不是活儿,是合作方王总——

个油腻中年富婆,荤素不忌。

饭桌上白酒红酒混着灌,没一会儿就醉醺醺,话也开始带颜色。

“阮总像你这么年轻帅的设计师可少见。”

借着酒味儿凑过来,一股隔夜狐臭味直冲脑门。

我悄悄往后躲,给顾晓递眼色。

作为工作室“员工”,她随手一碰,“失手”把红酒全泼我身上。

“对不住阮总,我给您擦擦!”她语气夸张,冲我挤眉弄眼。

我假意生气,溜去换衣服。

刚开门,撞见几个熟人。

叶云毓刚谈完事,眉头拧着,满脸写着“烦”。

杨怀州跟在后头小声认错:“云毓姐我不知道这电脑打不开格式...”

叶云毓:“不会提前准备备份?”

杨怀州低头装可怜,程凝在旁边帮腔,她脸色肉眼可见软和下来。

门一开仨人同时看向我。

叶云毓眼睛一亮。

为更好传达设计理念,我穿了件天青色中式长衫,

手工刺绣繁复又精致,衬得人温润贵气,

哪像以前套件运动服就出门的糙汉子。

刚在一起时,我天天琢磨穿搭,想给她天天惊喜。

后来她说不喜欢,我直接黑白灰三件套混日子。

叶云毓盯着我不放,杨怀州叫她都没反应。

我知道,她看入迷了。

这默契从小养到大,此刻太明显。

刚才喝的酒在胃里翻腾,一阵恶心。

当初被我的皮相吸引,得到后又束之高阁,

转头又迷更帅气的,还骂家里那位无趣。

说到底,她爱的从来都只是张皮囊。

人性啊,真没劲。

19

“你这一身打扮是怎么回事?”

“给我乖乖跟我回去。”

仅仅一眼心动之后,叶云毓一把攥住我的手腕,用那种没得商量的口气硬是把我拽走。

我头也不回地挣脱了她的手。

“撒开,咱俩这关系不合适。”

叶云毓气得身子都在哆嗦。

“你跟我讲不合规矩?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啊”

“泽泽,你心也太硬了。”

俩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把包厢里的人都给引了出来。

门一开,顾晓晓正扶着喝断片的王总,一脸懵地看着走廊上的热闹。

说时迟那时快。

她立马把叶云毓拉住我胳膊的手给扒拉开,自己挺身而出挡在我前面。

“叶总,这么多人的面儿上抓着人家男朋友不撒手,你这面子可挂不住啊。”

叶云毓直接开骂:“你算老几?”

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了顾晓晓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。

最后闹得动静太大,醉得像死猪的王总在混战里不幸脑袋上开了瓢。

火气一来直接报了警。

我这一辈子头一回坐上了警车。

等警察做笔录的时候,我找警察要了碘酒和棉签,给顾晓晓擦她肿起来的脸蛋。

万幸没让指甲给抓破皮。

不然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。

我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红肿的脸蛋轻轻吹了口气。

“泽泽,我好疼啊。”

叶云毓坐在另一边的长凳上,捂着自己肿得更高的脸可怜巴巴地说。

我把碘伏和棉片直接扔过去。

“自己弄。”

叶云毓脸色难看得要死,就连杨怀州想帮她上药都被一把推开。

程凝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这出戏。

我可没心思管他们那些破事。

身边的顾晓晓却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傻乐。

我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,轻轻的。

“还笑,嘴角都咧开了。”

“我乐意。”

做完笔录出来的王总酒醒了大半,一看到叶云毓,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。

“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们一般见识”

笔录做完,证据确凿是叶云毓动的手。

按理说该关个十五天。

可叶云毓顶着青年企业家的光环,判决书还没下来,打给警局的电话就已经快把电话线给打爆了。

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放人。

顾晓晓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凑过来问我:“你想放过她吗?”

我摇了摇头。

“她这些年太顺风顺水了,是该尝尝苦头了。”

顾晓晓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,转身出去打电话了。

不到十分钟,一队八个人的律师团浩浩荡荡地进了警局,说是顾晓晓请的,全权处理这事儿。

回家的路上,我问顾晓晓她会怎么样。

“她家背景挺硬的。”

“但关个三五天问题不大,足够她喝一壶了。”

一想到叶云毓在警局吃瘪的样子,我就忍不住笑。

真是解气。

这事儿还没完。

不知道哪个多事的人把当晚的照片发到了网上,配的文字那叫一个劲爆。

[叶氏集团总裁和聚地产的千金为了一个男人当众大打出手,一起进了局子。]

[叶总这回可能要吃牢饭!]

[叶云毓地下情被扒,对象竟然是他!]

配图是杨怀州挽着叶云毓的手臂,俩人正亲得难舍难分的画面。

叶家公司的市值一晚上暴跌,终于把董事会给惊动了。

事情闹了三天,我接到了叶父的电话。

“泽泽啊,照片里那个男的是谁?你和云毓分了?”

我淡淡地回答:“嗯。我们分了一年多了。”

20

叶爸一时没吭声,随后电话被接了过去,叶妈那温软的嗓音传了过来。

“泽泽是不是遇上啥糟心事了?跟伯母唠唠呗。”

“云毓那丫头从小被惯坏了,你多担待点,闹成这样,多丢人现眼。”

我冷着脸回道:“伯母,叶云毓都29的人了,她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。”

原以为这通电话就到此为止了。

谁承想二老为了宝贝闺女竟直接坐飞机杀过来了。

“泽泽,你帮着说说好话,再这么折腾下去,公司都得黄摊子了。”

叶妈一边抹眼泪,一边显得比我记忆里老了不少。

最近因为叶氏集团的事,更是愁得脸上皱纹深了不少。

这明显是在打感情牌。

我心里门儿清。

可当我看见叶妈手腕上那道熟悉的伤疤时,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。

叶云毓的腰上,就有一道比这更深的疤。

小时候我爸妈总忙,哥要上学,能陪我玩的就只有同龄的叶云毓。

我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,上蹿下跳,没我不敢干的事。

有段时间在别墅区待腻了,就策划了场“离家出走”。

叶云毓作为我的跟班,自然被我一起拽上了。

没想到刚溜出大门,就撞上了人生中最可怕的噩梦。

我们被绑了。

绑匪把我们扔在郊外一间破屋子里,只给点干馒头和凉水,还打电话要天价赎金。

我们爸妈很快带着钱赶来了。

谁料绑匪拿到钱后压根没打算放人。

反而要撕票。

冰凉的刀锋对准了我的脖子。

千钧一发之际,叶云毓猛地把我推开。

刀刃划过她的腰腹,从左边到右边,鲜血喷了我一身。

热乎乎的。

原来,我曾经那么重要过。

我带着叶父母去找顾晓晓,让她在谅解书上签字。

顾晓晓连半点犹豫都没有,好像我说啥她都信。

我心里有点发虚。

说要关她的是我,说要放她出来的也是我。

翻来覆去,出尔反尔。

换早就该翻脸了。

顾晓晓却还是那副有求必应的样子。

把备胎的精髓玩到了极致。

临走前我问她:“我要是心软了,想和他复合,你会走吗?”

顾晓眨眨眼,反问我:“我要是走了,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。”

我没接话。

叶云毓出狱那天,我就坐在不远处的车里。

他瘦脱相了。

一向笔挺的衣服皱巴巴的,长发乱糟糟披着,看着特别颓废。

叶妈抱着她哭得直打嗝,她却像个木头人似的杵着。

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。

突然,她像感应到什么似的,朝我这边转过头。

车窗没来得及关。

我俩的目光隔着空气撞上了。

她甩开叶妈,大步流星朝我这边走来。

“泽泽,你来看我了。”

“你心里还是有我的。”

“我就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。”

她激动得直掉眼泪,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。

像个失而复得的小孩。

我心里叹了口气。

算了,对她别那么冷淡了。

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,做不成情侣,也不该搞得跟仇人似的。

我点了点头,示意他们上车。

“走吧,给你接风洗尘。”

21

饭桌边。

叶母筷子不停给我碗里堆菜,又想当一回红娘。

“你俩小时候就黏得紧,云毓跟在你屁股后头,你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,连上学都死活要跟你同班。”

“为了分班的事,家里可没少托人打招呼。”

“那时候老师都说你们感情好,夸咱家云毓把你护得滴水不漏。”

说到这儿,心情舒畅的叶父也插了句嘴:“何止护你?她防泽泽身边那些小姑娘,跟防抢地盘似的。”

我猛地瞅了叶云毓一眼。

“怪不得我从小到大都没女孩子追。”

“合着是你偷偷给我把桃花给掐了。”

“你可真是造孽啊。”

叶云毓在酒店洗了把脸,换了身行头,瞬间又变回那个干练的总裁范儿。

听我打趣,她尴尬地把脸撇开,耳朵根子都红透了。

“泽泽,别瞎说。”

“我心里从头到尾就装着你一个。”

我嘴角勾起笑意:“那可不一定哦。”

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,脸色渐渐沉了下去。

杨怀州这家伙又跟来了,阴魂不散的。

他还是那副精心打理过的模样,头发都硬邦邦的,估计喷了半瓶发胶。

“云毓姐,我在看守所白等半天,警察说你早出来了。”

“要不是程凝跟你手机共享定位,我压根儿找不着你。”

叶云毓甩开他搭过来的胳膊,朝他身后张望,没看见程凝。

杨怀州又客气地跟二老打招呼。

叶父脸上没啥表情,只说了句“坐”。

杨怀州往叶云毓旁边凑,被叶爸拦住,喊服务员加把椅子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“既然正主来了,我这个前任该挪地方,不然显得我多没眼力见儿。”

我站起来就走。

任凭后面传来她着急的喊声和他恼羞成怒的骂声。

我一步都没回头。

回去的路上阳光正好,风也轻飘飘的。

我绕道去生鲜超市买了大虾和象拔蚌,打算做顿海鲜大餐好好犒劳自己。

顺便也安慰一下隔壁受了委屈的顾晓晓。

电话打不通。

这可稀奇了。

但我没多想,给她留了条言让她回家吃虾,就把手机扔一边了。

热锅、倒油、翻炒

忙活完一看,已经晚上九点了。

手机上显示有十几个未接,全是叶云毓打的。

我面无表情地把她拉黑,

又给顾晓晓拨了两次电话,还是没人接。

我翻出顾晓晓硬塞给我的家门钥匙,屋里黑漆漆的,灯都没开。

更别提有人了。

最后我垂头丧气地坐回餐桌前,看着做好的海鲜一点点变凉。

脑子里全是她签谅解书时问我的那句话。

“我要是走了,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?”

会吗?

大概会吧。

可现在是不是太迟了。我终于把她伤透了,让她一声不吭地走了。

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?

为什么我还是高兴不起来。

我攥着手机,脑子里乱成一团,就这么靠着沙发睡着了。

凌晨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吵醒。

来电显示:顾晓晓。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按了接听。

电话那头吵得要命,像在酒吧。

有个女生扯着嗓子喊:“喂,姐夫好!”

这声称呼让我愣住了,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在叫我。

那边已经自顾自说开了:“晓晓喝多了,麻烦您来接她一下。”

“给您听声儿确认是她本人哈。”

22

听筒那头立刻飘来顾晓晓醉醺醺的嗓门。

“什么东西啊,也敢算计老娘?”

“信不信老娘踹死你!”

我又好气又好笑,一脚油门往那酒吧狂飙。

震天响的鼓点直往我耳朵里钻。

我硬生生挤开群魔乱舞的人群,终于在厕所门口撞见这个醉鬼。

她背靠着墙,两手抱胸,眼睛瞪得溜圆扫视每个过路人,脸颊上两坨红晕像涂了腮红。

那表情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,天不怕地不怕。

我刚凑过去,旁边看护她的姑娘“噌”地弹起来,活像见了救星。

“姐夫可算来了!”

我没纠正这称呼,反倒纳闷:“你咋认识我?”

姑娘嘿嘿一笑:“晓晓老给我们看你照片。”

又赶紧摆手:“她对没坏心思,就是、就是太迷你了,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。”

我心里莫名一烫。

这种大大方方、明目张胆的喜欢,头一回尝到滋味。

顾晓晓一见我,眼睛“唰”地亮了,往我怀里扑,又硬生生刹住脚。

她搓着手:“你来啦。”

我往前一跨,稳稳接住了她没敢伸出的胳膊。

顾晓晓眼睛瞪得溜圆。

“我、我没做梦吧!”她使劲掐了把脸,疼得嗷嗷直叫。

接着傻呵呵冲我笑,一遍遍确认。

“你真回来了?”

“你是特地来接我的?”

“我感动死啦呜呜呜。”

她把脸埋进我脖子号啕大哭,抽抽嗒嗒告状。

“有个死皮赖脸的骚扰我。”

“我说有心上人了,他还死缠烂打。”

我打量她,衣服没破,身上也没青一块。

“然后呢?那混蛋哪去了?”

顾晓晓哭声卡壳,把脸往我怀里更深地埋。

旁边姑娘脸上挂不住。

“那个……晓晓一脚踹废了他的小命根子。”

“已经抬走了。”

醉醺醺的顾晓晓闹腾得像块牛皮糖。

一路上她嘟嘟囔囔,说就轻轻一踹,谁知道那男的那么不经踹。

还像树袋熊似的挂着我不放。

我只能单手开车,另一只手任由她攥着。

把她往沙发上一放,她还摸了摸我的脸,笑得傻乎乎。

我抓住她的手问:“跑酒吧干嘛?”

她撇撇嘴:“以为你不回来了呗。”

那委屈样,快掉金豆子了。

我心头莫名一揪,轻飘飘的,像蜻蜓点水。

“所以是赌气?”

顾晓梗了半晌,才不甘愿地点头。

我噗嗤笑出声。

凑近她耳边轻声问:“不是说好在我身边当一辈子备胎么?”

她突然猛地抱住我。

声音哽咽。

“对不起,我没藏好。”

“看见你去接叶云毓那会儿,我嫉妒得都疯了。”

“我是不是连备胎都没得当了。”

她抱得我差点喘不过气,嘴里语无伦次地道歉,声音抖得像筛糠,胳膊也跟着哆嗦。

我鼻子一酸。

反手把她搂进怀里,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
“既然当不成备胎,那当我正牌女友,成不成?”

23

脑袋一热就表白的下场,就是顾晓晓睁眼到天亮,一个劲儿追问我是不是认真的。

听说我做了满桌海鲜菜却硬生生等到凉透,她懊悔得直跺脚,非得去吃那堆冰凉的虾不可。

任我怎么拽都拽不住。

吞下半盘凉透的海鲜后,顾晓晓突然捂着肚子往厕所狂奔。

上吐下泻。

天快亮时,我架着虚脱的她进了医院。

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。

顾晓晓拎着药袋,臊得双手捂脸,一脸生无可恋。

"我的脸都丢尽了"

我笑出了声,调侃她:"昨天信誓旦誓要吃光海鲜的气魄呢?"

"家里还剩半盘,记得搞定它。"

顾晓晓立马松开手,眼睛亮得像灯泡。

"好!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下厨,保证一滴不剩。"

我弹了她脑门一下:"傻样。"

挨了弹的家伙不但不恼,反倒冲着我美滋滋地笑。

经过四楼时,电梯门开了,门口站着俩我们都没想到的人。

程凝。

她也明显愣住了,接着朝后招招手,杨怀州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
真他妈背。

我抬眼瞅了瞅楼层指示牌。

四楼是妇产科。

杨怀州盯我的眼神不太友善。

我往后靠在电梯扶手上,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俩。

杨怀州不是对叶云毓死心塌地吗?

咋和暗恋他的程凝一块儿跑妇产科来了。

有意思。

可能我眼里八卦的火苗太旺,戳中了这主子的敏感神经。

他突然把备孕体检报告拍我面前,一脸嘚瑟。

"我和云毓要孩子了,今天来拿孕前报告。"

"我爸妈可稀罕小孩了,等云毓怀上我们的种,他们准得接纳我。"

"阮泽,云毓姐只能是我的。"

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句句都像在扇我耳光。

程凝在一旁劝:"怀州,别这么说话。"

我直接打断。

"你说的叶云毓,是昨晚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的那个?"

屏幕上一片刺眼的未接来电。

杨怀州脸色忽青忽红,伸手就来抢我手机,被顾晓晓一把拦开。

杨怀州一个趔趄,差点在电梯里摔狗吃屎。

他死死扒住扶手才没出丑,咬牙切齿:"阮泽,你给我等着。"

"我一定让云毓姐彻底把你忘了。"

这时电梯门开了,他怒气冲冲摔了出去。

程凝想追,被我叫住。

"你喜欢杨怀州?"

她想都没想就答:"废话,喜欢他好些年了。"

"我看未必。"

"既然准备怀孕,就该一块儿拿报告。"

"程凝卡在中间对你们没好处。"

犹豫再三,我还是给叶云毓发了这条消息。

作为老朋友,提醒该尽的义务我还是得尽。

跟往常不一样,叶云毓这次连个标点都没回。

聊天框里"对方正在输入"闪了快半小时,最后彻底灰了。

我想她看到了。

但大概是心虚,不敢搭理我。

毕竟都默认了另寻新欢,这一年多死缠烂打的模样现在想想真是搞笑。

24

可谁能想到啊,杨怀州这小子为了搞臭我,居然疯到这种地步!

一切全靠一张糊得像马赛克的监控截图惹的祸。

就是那次我跟王总应酬那回。

拍照那人绝对是专业的,角度选得贼鸡儿刁钻。

那胖得流油的富婆贴我特近,侧过脸跟我说话的样子,活像两口子在亲热。

镜头里头还顺便框了顾晓晓进去。

标题更是劲爆得吓死人。

【惊爆!xx工作室老板涉色情交易,包厢内不堪入目画面曝光】

人嘛,天生就爱看热闹,凑个热闹,这么一张图转眼就冲上了热搜头把交椅。

底下评论区简直不堪入耳,跟菜市场吵架似的。

有人认出我就是前段时间让两大巨头干起来的那主儿,阴阳怪气说我原来是吃软饭的。

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。

也有人认出照片里的顾晓晓,瞎猜说我就是她消遣的小玩意儿,玩腻了就打包送人去谈生意。

【地产行业不就这套潜规则嘛。】

【啧,我还挺喜欢他们家的设计风格,拉倒了拉倒了。】

【一生黑,再也不买了。】

【真他娘的脏。】

满屏幕都是污言秽语,直到顾晓晓一把捂住我的手机。

“别看了。”

“这几天哪儿也别去,就在家待着,我来查。”

她拿走我的手机,还叮嘱我把门窗都锁好,走之前还亲了我一口。

“最迟明晚,我保证让这事儿平下去。”

我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,这时候知道冷处理才是上策,就伸手抱了抱她。

“等你回来。”

她刚走没多久,门铃就响了。

我透过猫眼一瞧,居然是我那好久没联系的兄弟。

“哟呵,可以啊兄弟,新女友对你够贴心啊。”

他提着大包小包,炸鸡、烧烤、奶茶、游戏手柄,全是顾晓晓点单让他去取的。

“合着我成跑腿的了呗,我的宝。”

兄弟给了熊抱,眼睛里亮晶晶的,特欣慰。

“祝贺我的泽泽,总算遇见个疼你爱你,把你捧在手心上的了。”

我才反应过来:“是她让你来的?”

兄弟一扬下巴,拽得二五八万似的:“哼,我本来也要过来的。她打电话说怕你一个人在家瞎琢磨,又闲得发慌,一大早就把我支使得明明白白。”

这确实挺顾晓晓的风格。

我忍不住嘴角上扬,又被兄弟打趣了几句。

心里最后那点憋屈也彻底没了影儿。

接上游戏手柄,我们玩了一整天游戏,不爽的事儿早忘到九霄云外。

睡觉前,兄弟认真问我:“宝,你真的彻底放下了,准备开始新感情了?”

“还是说只是为了疗伤,才接受她的?”

我沉默了好半天。

“我想,没人能拒绝得了她。”

年轻时我把满腔热血都给了叶云毓,结果换来的只有她一天天的冷脸和烦厌。

现在的我早不是愣头青,再也不会像飞蛾扑火似的往上贴了。

十分的爱,给五分就够。

剩下五分,随时能抽身。

这样就不会再伤心了。

一觉睡得特香。

是被兄弟摇醒的。

“快看快看,截图那谁干的,查到了!”

他猛地在我腿上拍了一巴掌,还把首页那个澄清视频指给我瞧。

视频里,饭店某个服务员对着镜头把泄密的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一遍,接着就把当天的完整录像给放了出来。

录像里头,王总总想占我便宜,顾晓晓看不过眼,才“不小心”把红酒泼我身上解围。

就连视频的后半截也没落下。

顾晓晓为了帮我拿下这笔大单,踩着一箱白酒当水灌,愣是把王总给喝服气了签了字。

视频最后,服务员坦白说收了别人的黑钱,才把监控给泄露出去。

底下的评论瞬间调转了风向。

全在聊职场性骚扰的事儿,之前骂我的网友集体倒戈,一个劲儿说自己嘴欠。

这时候,有条评论悄悄冒了头。

[买截图的这人,好像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头儿,叫杨怀州。]

这话一出,立马炸了锅。

网友们火速开扒,没一会儿就把杨怀州的老底给挖了个一干二净。

[他是我学长,从大学起就暗恋叶总,总爱偷偷穿和叶总同款的情侣装,搞得像俩人在处对象似的。]

[呕,这么恶心的操作,男的里的绿茶本茶!]

[公司同事爆了料,这人业务烂得一批,害公司丢了多少合作,大伙儿都烦他。]

[就他那点本事,给我们公司看大门都不够格,真搞不懂叶总为啥非要留着祸害。]

有了网络当保护壳,平时敢怒不敢言的同事们终于开闸放水,骂杨怀州骂得那叫一个狠。

甚至有人把他的住址和上下班路线都给扒出来了。

我眉头皱了皱,这事儿闹得比我想象的还邪乎。

但愿杨怀州出门别被人堵在半道上。

哥们骂我心太软,我也觉得,杨怀州纯属活该,只不过本来要射向我的子弹,转弯打他自己身上了。

自作自受,别怪别人。

今天的瓜显然还没吃完。

快到中午时,聚众地产的官号甩出一条长声明。

大概意思是以造谣的罪名报警,要抓主犯,给集团正名。

这下哥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
要知道聚众地产可是老牌大公司,傲得很,官号一年到头也就发个节日祝福。

网上吵翻天也懒得搭理。

这次居然纡尊降贵,这么大张小鼓地处理一件对来说屁大的事儿。

哥们对我竖起大拇指:“你新找的这位女友,有点东西啊!”

我美滋滋地收下他的夸奖,拿他手机给顾晓晓打电话。

没人接。

连打三个,都是自动挂断。

一股莫名的不安攥住了我。

“甭担心。”哥们拍拍我肩膀:“可能正忙呢,你瞎紧张啥。”

他拉着我出去压了一整条街。

傍晚时,聚众地产又冒出条新消息。

[董事长病危,独女顾晓晓临时接班,要带公司走向新高度。]

照片里顾晓晓穿着笔挺的西装,一脸冷漠,生疏得让人心里发毛。

那时候我还不知道,那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。

顾晓晓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再也没了音讯。

电话打不通,短信发过去石沉大海,只能在那些个大新闻网站上偶尔瞅到她的一点点动静。

人明明活得好好的,偏偏就是不搭理我的信息。

“行吧!算我瞎了眼,又碰上个玩弄感情的!”

兄弟气不过地替我骂她,说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。

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有点慌,我现在倒挺淡定的。

就像看着事情终于往早就料到的方向走了。

虽然来得有点突然。

但无所谓。

幸好我还没陷太深。

杨怀州让警察抓走那会儿,叶云毓给我打过一个电话,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。

“他哪吃过这种苦,怕是想不开。”

我冷笑一声:“哟,终于想起联系我了?该不会是肚子里有了他的种吧?”

叶云毓急着否认:“没有,他用死逼我,说要孩子只是哄哄他罢了。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
事实面前,再怎么狡辩都显得那么假。

我们俩都心照不宣。

一片死寂。

电话那头只剩下她底气不足的喘气声。

过了好半天,她才像走投无路的野兽似的嘀咕:“我真的从没喜欢过杨怀州,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。”

“你走后,我生活乱成一锅粥,公司也总出岔子,好多单子明明都谈妥了,最后却莫名其妙黄了。”

“泽泽,我真的撑不住了。”

听着她的诉苦,我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
叶云毓业务是强,但太爱讲人情世故。

以前我在的时候替她扛了不少事,现在没人给她当挡箭牌,底下人自然开始使坏。

最后我只轻描淡写提醒了她一句。

“留神你身边的人。”

不管她听没听进去,反正杨怀州没待多久就被放出来了。

是她自己去接的。

可惜好景不长。

听说杨怀州在小区门口被愤怒的网友用狗血泼了一身。

他受不了这种羞辱,回家就吃了药想自杀。

幸好救回来了。

叶云毓自责得要命,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。

她开始夜夜守在病床前,对他言听计从。

兄弟跟我说这话时我正在开车,压根没往心里去。

车载导航显示的目的地是聚众地产总部。

我要去找顾晓晓。

当面把话说清楚。

聚众地产的办公楼特别大,因为我没预约,前台客客气气地把我带到了会客厅旁边的休息室。

“顾总正在忙,请问您怎么称呼?找她有什么事?”

小姑娘给我倒了杯白开水,公事公办地问。

“我”

我刚开口就愣住了,我该怎么介绍我自己呢?

男朋友?

大老远跑到公司来质问她为什么不理我?

会不会影响顾晓晓在公司的好名声?

我琢磨了一下,只说了自己的名字,说有私事要谈。

前台让我等着。

这一等,从中午熬到下班,水都添了两次,顾晓晓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
公司的人陆续下班,办公室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灭了,我不知问了多少次前台。

“她忙完了吗?”

前台惊讶地看着我:“阮先生,您还没走啊?”

“顾总早就下班了。”

“对了,她说不认识一个叫阮泽的人,是不是您找错人了。”

她说话客客气气,但眼睛里全是嘲笑。

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。

27

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敢往顾总跟前凑。

那一下,我的心直接掉进了冰窟窿。

我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清一个现实。

不是意外,也不是迫不得已。

顾晓晓就是在躲着我。

整整一个下午,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,都瞅着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等候室。

我不信她能不知道。

原来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真正永恒的东西。

爱来得再汹涌,也会有退潮的时候。

连个浪花都留不下。

阮泽,你可真是犯傻。

同一个坑还能栽两次。

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聚众总部,像个游魂似的在大街上瞎逛。

C市是个年轻的城市,满大街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,衬得我活像个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。

广告大屏上正播着顾晓晓作为代表讲话的新闻。

那个样子,又沉稳又内敛,藏不住的那股子劲儿。

跟我认识的那个会给我送饭、会拖地,开朗得像朵小雏菊的女孩,简直判若两人。

我仰着头看,脸上湿乎乎一片。

有人在盯梢我。

吃饭的时候,斜对面坐着的生人会偷偷拿手机摄像头对准我;

上下班,总有好几辆不同牌子的车跟在我屁股后头,怎么甩都甩不掉;

就连工作室楼下,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站着几个看起来像是在闲聊的人;

被监视的感觉,甩都甩不掉。

我报过警。

警察啥都没查出来。

我还去了医院,大夫说我有点轻微焦虑,让我试着放松。

我没答应他提的催眠那档子事儿。

每天回家,把家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连灯都不敢开,摸着黑紧张地睡着。

这毛病一直好不了。

我只好把大部分活儿挪到家里,大把大把地吃褪黑素,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。

头疼、失眠、吃不下饭、黑白颠倒。

有时候半睡半醒的当口,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,竟然不是叶云毓,而是顾晓晓。

那个没心肝的女人。

要是她在,肯定能变着法儿做好吃的哄我吃饭。

也会找着话茬跟我东拉西扯,直到我嫌她烦,把头蒙在被子里装睡为止。

有她在,我才觉得心里踏实。

就像鸟儿总算回了窝,听着人叨叨,才能睡得香。

我出门去扔垃圾。

小区的绿化搞得挺好,垃圾桶藏在一大片绿油油的灌木丛里。

我琢磨了一下,总觉得这地方不靠谱,但其他的垃圾桶都在老远的大门口上。

我还是走了过去。

灌木把我大半身都挡住了。

扔完垃圾,刚一转身,突然一个红点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过来,在我身上晃来晃去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,警报都响了。

可一切都晚了,小腿一阵钻心的疼。

我一低头,看见一小截针头已经扎进了肉里,藏在灌木丛里的坏蛋正拉着我的胳膊腿儿。

迷迷糊糊的最后,我好像看见一个熟识的人影朝我狂奔过来。

再醒过来,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,我忍不住松了口气。

还好,还好没被绑走。

昏迷前救我的那个人,会是她吗?

我瞅了瞅四周,单人病房里收拾得干净利落,床头柜上插着一束开得正好的白百合。

护士告诉我。

是个热心人发现我昏倒在灌木丛里,怕我有事,就把我送医院来了。

人家做了好事不留名,早就走了。

医药费也帮我垫了,还特大方地说不用还。

28

我死死攥住掌心里那截冰凉的麻醉针头,护士说我是低血糖,歇歇就能出院回家。

呵,心里冷笑得直抽筋。

要不是麻倒前我眼疾手快把东西藏起来,差点就被她这鬼话给忽悠瘸了!

我抬眼瞄了瞄护士左胸前的徽章,果不其然,这是家私人医院,顾家的产业。

答案呼之欲出。

有人想暗算我。

有人在保护我。

某个怂包躲着不敢见我,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,以为我就会轻易原谅她?

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束白百合,眼神不自觉地软了几分。

也不是不可以

至少让她给我做一个月的饭吧。

等护士走后,我拔了手上的输液针,顺着医院走廊一层一层地找。

如果没记错,杨怀州也在这家医院养伤。

一而再再而三,脾气再好也得被惹炸毛了。

推开病房门时,叶云毓正喂杨怀州喝汤。

杨怀州在闹别扭。

“说了不喝不喝,喝得我反胃。”他烦躁地挥手打翻汤碗,人瘦了一圈,哪还有以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。

叶云毓居然没发火。

他状态也不咋地,眼乌青得像熊猫,但想到床上这吃的苦头,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。

“那就晚点再喝。”

杨怀州听着她冷冰冰的语气,直勾勾盯着叶云毓,眼眶很快就红了,大滴大滴的泪砸在枕头上。

“啧,琼瑶剧要是没找你演女主真是可惜了。”

我抱臂站在门口,瞅着这一幕,居然有点同情起叶云毓。

杨怀州可真能作。

跟他在一起估计得累个半死吧。

看那俩大眼袋就知道了。

叶云毓激动地站起来,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:“泽泽,你来了。”

杨怀州的反应却完全相反。

一看见我,他恨的咆哮声差点把房顶掀翻。

我躲开砸过来的枕头,一步步走进来,几乎有点享受听他用嘶哑的嗓子骂我逼死他。

难听的话噼里啪啦往外冒。

叶云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,搞不懂杨怀州怎么会变成这么讨人厌的样子。

“这才是他真实嘴脸啊。”

“自私、小气、爱斤斤计较”

我数着他伪装下的恶心本性,每说一个字,他就崩溃一分,最后忍不住伸手要打我。

我轻轻松松抓住他的手,让他动弹不得。

手腕一翻,露出那枚小小的麻醉针。

他瞳孔猛地一缩,连连后退:“这是什么,你到底想干嘛?”

我制住了他的动作。

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爽快。

原来有仇报仇这么带劲,真是白当这么多年老好人了。

“你雇人跟踪我,监视我,趁我没防备给我打麻醉针,打算绑我干嘛?”

“不是天真小奶狗吗,怎么心这么脏。”

“叶云毓知道吗?”

话像浸了毒的刀子,字字往他心口捅。

他拼命摇头,可怜巴巴地看着叶云毓。

“不是我,云毓姐你信我,我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。”

29

叶云毓的神情终于松动了,凑过来想拉我胳膊。

“有话好好聊嘛,怀州都说了他不知情,你把他捏疼了。”

我一把甩开他的手,慢条斯理地戳穿了他话里的破绽。

“你怎么晓得我是在小区里被暗算的?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!”

叶云毓当场愣住,随即难以置信地盯着杨怀州。

“你咋知道的?”

“真是你干的?”

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!”

说到最后她几乎要炸毛,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病床上的男人。

眼看事情败露,杨怀州管不了身体虚弱,扑上来想拦住叶云毓。

“你听我狡辩,云毓姐,我就是太爱你了!”

“我没想把他咋样,就是吓唬吓唬,让他别老缠着你。”

“云毓姐,你别走啊,求你了”

男人的哭嚎震得病房嗡嗡响,叶云毓却头也不回地果断转身。

我露出得逞的笑容。

叶云毓的公司被人做空了。

坑她的正是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程凝,这会儿早脚底抹油溜出国了,连个影儿都找不着。

公司眼看要破产,讨债的天天蹲她门口堵。

从风光无限的叶总,人人喊打到过街老鼠。

一夜之间,从天上摔进泥坑。

我从个黑网吧里拎出浑身馊味的她,又把顾晓晓买我隔壁的房子借给她住。

反正那狠心女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

气不死她算我输。

叶云毓身上的棱角全被磨平了,一脸憔悴累垮,眼神木呆呆的像丢了魂。

“还记得小时候绑咱们的绑匪吗?原来那是程凝她爹妈。”

“他们跟我爹合伙做生意亏光了,就恨上了我家,才整出那档子事。”

“谁晓得我爹早报了警。”

“这些年我爹妈看她可怜,一直让她在公司挂名分红。那时我们都小,就没捅破这层窗户纸。”

她捂着脸嚎啕大哭:“为啥啊?我把她当亲姐妹啊?”

我轻轻叹了口气。

其实早就有苗头。

大学时程凝再迟钝,不可能看不出杨怀州对叶云毓那点心思。

后来还是她把杨怀州塞进公司的。

原来什么温柔隐忍的白莲花都是装的,人家一直在利用杨怀州当花瓶偷公司机密。

“接下来你打算咋办?”

哭痛快后,叶云毓情绪稳了些,眼睛通红布满血丝。

“公司欠了这么多债,员工工资也没发,我得给他们个交代。”

“我托朋友摸到程凝在国外露头的线索了。”

“我要把家当讨回来。”

我实话实说:“难哦。”

叶云毓愣了愣,苦笑:“再难也得干啊,不然我真成老赖了。”

走之前叶云毓问我。

“泽泽,要是我没一时兴起把你调离总部,会不会不一样?”

“人生没那么多如果。”

又过了半年。

我雷打不动天天去聚众地产对面的咖啡馆蹲点,有时半小时,有时十分钟。

运气好能撞见顾晓晓下班。

那阵仗可不小,前呼后拥的。

但我心里明镜似的,她抬眼穿过人群看过来时,准是在瞅我。

我也一样。

这半年我把顾家祖宗八代都翻了个底朝天,才勉强拼出点蛛丝马迹。

比如顾老爷子老糊涂了,怕自己咽气后集团没人接手,临死硬塞顾晓晓上台。

比如那些董事恨不得拿放大镜找她错处,她身边的人全换了一遍,稍有不慎就会被弹劾。

再比如顾晓晓脚上常年戴着电子脚镣。

她不是不想联系我,是被看得死死的,连出门都得批条子。

啥时候能摘下来,我两眼一抹黑。

只能一天天耗着。

等她像奥特曼打小怪兽一样,把坏蛋全干趴下,挣脱所有束缚奔向我。

等她赖唧唧抱着我解释为啥不理人。

到时我就带她去超市,让她挑够吃一个月的菜。

一样都不能少。

叮。

手机震了一下。

是远在天边的叶云毓发来的。

[看见程凝了,可惜让她溜了。]

[不过没事儿,总会有希望的,对吧?]

阳光照进来,顾晓晓带笑的脸在我眼前清晰得像幅油画。

是啊。

肯定会有希望的。

完结